文/记者 潘宁 图/应唯一 布拉格太容易勾起我们的情怀了。 11号,从浦东机场出发,经停迪拜,我们从伊斯坦布尔的上空飞过,意味着就要暂别亚洲,一路向西。 这是杭州爱乐乐团第五次赴欧洲巡演。这个年轻的乐团也在一次次的西行途中慢慢成熟起来,最直观的表现是,当年一些八零后的乐手已经为人父母了,在旅途的闲聊中他们很多时候会谈及自己的孩子,操心一些具体的事情,譬如孩子上完幼儿园以后的择校问题,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经在杭州扎根,毋庸置疑,他们将成为这个乐团的元老,共同见证这个年轻的交响乐团最初崛起的模样。 第五次西行,第一站,布拉格。 对热爱文艺的人来说,布拉格一定是首选之地。那里有太多的文艺标签。 有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读过他的小说《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有人这样写,“第一次到布拉格的时候,觉得所有的男人都应该叫昆德拉,女人应该叫萨宾娜。圣维特大教堂像大山那样,俯冲向我,夜色中的查理大桥上,到处都是踮起脚尖接吻的年轻人”。小说后来被拍成电影《布拉格之恋》。在布拉格老城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有一家只买捷克作家弗兰兹·卡夫卡作品的小书店,卡夫卡年轻时的模样被做成铁锈红的小雕塑坐像,被来自热爱他的读者捧在手里,去往世界各地。 对于杭州爱乐乐团的年轻人来说,布拉格,意味着音乐,意味着他们再一次带着他们的音乐,从布拉格挺进,再一次在欧洲这个交响乐的重镇,演奏来自中国的声音。 13日晚上,斯美塔那音乐厅回荡着这股年轻的来自东方的声音。贝德里赫·斯美塔那是捷克历史上著名的音乐家,所有熟悉西方古典音乐的人们都深知他创作的交响诗套曲《我的祖国》,它们的旋律简洁而充满深厚的情感。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音乐厅位于布拉格旧城与新城之间的共和国广场,1918年10月,就在剧院面向广场的二楼阳台上,捷克斯洛伐克宣布独立。 那天晚上,由“杭爱”艺术总监兼首席指挥杨洋执棒,这些来自东方的年轻人在每首作品结束时一次次起立,接受台下观众的掌声。 一位2009年乐团成立时成为首批乐手的小提琴音乐家,演出结束后告诉我们,七年时间过去了,在音乐上,我们已经变得成熟。 是的,没有什么比成熟二字更能概括这支乐队当下的状况。那些像河流一样流经我们听觉的声音,更是没法欺骗我们,没法欺骗我们的身体和我们的意识。作为亲历者,和2011年那一次历时19天的西行漫记相比,杭州爱乐乐团的整体演奏水平正越来越进入一种稳定的状态。 欧洲是交响乐的故土。没有足有的勇气,没有足够的能力,在欧洲的土地上奏响任何音符都将使一场无法预测后果的冒险。 而对于这一次挺进欧洲,13日晚上那些观众的表现显然是一剂强心针。几乎所有的人,那些端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他们的肩膀与头颅,都在我们眼里成为凝固的雕像——这是不夸张的形容,没有什么能欺骗我们的身体,好音乐,坏音乐,它们是检验我们听觉的唯一标准,任何身体上的反响,都逃不过我们的肉眼。 生于1990年的张昊辰是“杭爱”2015——2016音乐季的驻团音乐家,这次欧洲之行,五场音乐会,他都是一个特别的符号。这么年轻的钢琴家自然是意气风发的,他都不到三十岁,尚有无限的岁月,令他可能成为任何一种他想要的状态。13日晚上,他想要的是什么?在琴键上纵横捭阖,恣意徜徉吗?是啊他就是这样做到了,演奏完李斯特第一钢琴协奏曲后,在那些热烈的掌声里,他又返场演奏了一曲《土耳其进行曲》——这首听上去毫无悬念的、人们听得耳朵都生茧的作品突然被26岁的张昊辰完全从作品的内部推翻了,背后有个华人模样的观众悄声说,哇,简直就是炫技。炫技就炫技吧,不必逆来顺受,必须从经典的内部里面打碎一些什么东西,好的音乐家,可能就是这样。 最后回到我们的整体队伍上来吧。更多的人,是无法经历这场欧洲之行的首场音乐会的,那就让我们用文字来告诉你们,年轻的乐手们是如何把瓦格纳的《唐豪瑟·序曲》,李斯特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和柴可夫斯基的第五交响曲呈现给布拉格的——音乐就像河流,像远方。年轻的管乐乐手们从最后一排位置吹响他们嘹亮的号角时,远方开始苏醒。这个夜晚,所有的乐手都成为战士,他们愈战愈勇,那些乳白色的弓,向上时成为收割的镰刀,它们收割着旋律中的爱恨情仇,横向纵横时,它们又成为否定一切的战神,否定再否定,直到一个完美的时刻抵达为止。 再华美的舞台也是有限的,但最后,年轻的音乐家们,把这里变成了一个辽阔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