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艾丹青 通讯员 徐峥
如果把家务当成一门考试，多少初中生能迈过这道坎？
或者说，还有多少家长在乎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做家务，能做多少家务？
杭州有学校动真格地做了一次家务“考试”。前段时间，采荷中学全体初二学生从长乐基地回到学校，脸上的兴奋劲似乎还没完全褪去。连续五天吃、住、学、训在陌生环境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没有零食，没有温暖的依靠，洗衣做饭、饮食起居全靠自己。
拿到学生家务考成绩单时，校长孙寅挺欣慰：虽然在家务能力上有欠缺，但大部分学生顺利通过。而更让他和老师们欣喜的是，短短几天真的能改变学生，改变家长。
对初中生来说，做不做家务活有多重要？采中坚持多年的劳动养成教育课程和学军学农活动，像是给合格初中生标准重新做了定义：所谓“好学生”，或许要成绩优异；但如果不是生活的强者，他很难在未来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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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喜怒哀乐 家长“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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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开始前，有家长“忧心忡忡”。活动结束后，家长们看到了不一样的孩子。他们被孩子感动，也彻底想通了：啥叫成长？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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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几十项考核任务 没有一个学生叫苦退缩
初中生比赛洗衣服，会是怎样的情景？笨手笨脚？马马虎虎？采中学生表现得很不一样。
“5分钟倒计时，预备——开始！”一声哨响，洗衣比赛正式开始。学生们拿出昨天过军事障碍弄得“惨不忍睹”的校裤开始行动：打湿、摊开，均匀涂上肥皂，刷刷刷……
“时间到！”5分钟后，一条条新咔咔的裤子出炉。学生们就像是训练有素，一旁观察的记者都觉得不敢相信。采中校长助理俞华秀说，采中学生一进校园就开始接触一门全新课程——新劳动养成教育课，洗衣做饭是入门级的。经过一年多训练，5分钟洗好衣服对学生来说是小菜一碟。
实践的五天里，俞校长一直跟学生吃住在一起。她说，学校带学生长乐之行的重要目的就是，检验学生新劳动养成教育的学习成果。既然是考试，就要像“考”的样子。学生的长乐一天，时间精确到分钟——
6：20，起床；6：40，早操；7：20，早餐；8:00，内务检查；8：10，活动。11：10，午餐；12：10，午休；13：20，起床……17：00，晚餐； 19：40，洗澡；21：20，熄灯。
不仅军事化管理时间，学校还给学生加码：每天上午活动后组织内务卫生评比，每一项都有详细量化统计并及时公布；每天活动前、点名后站10分钟军姿，饭前一首歌；每天写一篇不少于300字的日记。
严格吗？跟在校和在家比，绝对算超级严格。但别以为学生会当“逃兵”，“总教头”俞华秀感到欣慰，五天几十项任务的严格考核，并没让800多个学生打退堂鼓。坚持的毅力，团队的鼓励，甚至感动的氛围，持续始终。
从“忧心忡忡”到“拨云见日”
家长遇见“更好的孩子”
学生们按部就班地通过了各项任务考试。但起初，有家长很担忧。女生霏霏的妈妈很坦白：“虽然平时在家也教过孩子洗衣做饭，也做点家务，但我还是很担心，怕她比其他同学差。”
女儿出发去了长乐基地后，这位妈妈寝食难安。每天，她雷打不动地捧着手机，看老师们发来的照片。看着孩子们“各种生疏、将就、瞎搞搞”，她心里那个急啊，“如果老师在群里说一句‘欢迎家长来’，我肯定抬起脚就去。”
一天，两天，三天……慢慢地，她不急了。看到孩子的点滴进步，她突然觉得：没关系，没关系，这才是“成长”。当霏霏回来，妈妈发现，女儿瘦了，黑了。但她同时发现，女儿变了，比如，早晨起床后她的被子叠得好得出奇。
出发前，家长们满心疑问、不舍、惦念。孩子回家后，家长的心情“拨云见日”。悦悦的妈妈很感慨：悦悦跟同学的关系更近了，“孩子比我们预想的更强。真心觉得，不是孩子离不开我们，而是我们离不开孩子。”
没有什么比孩子的进步更有说服力。这是我的孩子吗？实践活动后，他吃饭更香，洗脸刷牙更勤快；他对班级的认同感、归属感更强，会主动称赞某个同学，想到维护团队荣誉。更多家长还提到，和孩子的关系变得比以往更融洽了。
在学生实践结束返校的路上，老师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学生几乎人手一只馒头。原来，这个馒头是当天早餐时学生省下来的。学生们跟老师说：“自己没舍得吃，想拿回家给爸妈也尝尝。”
对家长来说，真的需要重新打量自己的孩子，他们更是意外地遇到了“更好的孩子”。无数个“没想到”，让家长对自己起初的种种想法感到一丝愧疚，让他们从内心感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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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调查带来的“意外”结果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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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实践活动，学校和智慧的家长渐渐察觉：学业与劳动是正相关关系。说白了，爱劳动、会劳动的学生，成绩也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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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过80%的学生 平常不做或很少做家务
心理学研究发现，人的社会化过程有两个关键期：一是2-5岁，儿童的大脑在出生后的五年内迅速发展；二是12-15岁，大脑前额叶皮层发育很快并趋向成熟，决定了人的情绪成熟性、自我意识和判断。在欧美发达国家，孩子从很小就开始做家务，劳动伴随一生。
关于学生在家劳动情况，采荷中学多次做过劳动养成教育类的调查。参加本届劳动实践的八年级学生，入校初就填写过相关问卷。“孩子在家是否参与劳动”这个问题的反馈如下：
不劳动的占8.5%，偶尔劳动的占74.4%，经常劳动的占9.9%，每天劳动的占4.5%。也就是说，82.9%的学生基本不做或很少做家务。
这个数字牵动着采中教育团队的神经。早在本轮课改开始前，学校就曾多次组织会议探讨劳动养成教育课程开发，也征询过多方意见，最后明确了劳动养成教育的目标：让学生掌握科学文化知识的同时，掌握基本劳动技能，争取让每个学生成长为爱劳动、懂担当、知感恩的“美丽学生”。这也是采中把“立德树人”作为教育根本任务，“生活德育、无痕教育”教育理念的集中表达。
在结合了多年实践经验并考虑到诸多现实问题后，学校整合校内外资源，开发出劳动养成教育拓展性课程，不仅有我们看到的长乐基地实践考试，还在教育教学常规中渗透基本劳动知识和技能，搭建劳动习惯养成的监测、分享评比、家校互动平台等。
当家务劳动跟学习“撞车”
家长怎么选？
学校引领带动了家庭跟进，在本次实践活动的结果上表现得很明显。活动结束后一周，学校再次对家长做调查，反馈结果如下：
●您觉得是否有必要开展此类综合实践活动课程？——96.6%的家长认为“很有必要”
●活动后，学生行为规范有改善吗？——80.5%的家长觉得“有明显改善”、“稍有进步”
●学生参与家庭劳动的积极性增强，动手操作能力有提高吗？——85%的家长回答“能主动参与、积极性高，比以前有进步”
●实践回来后，您的孩子和您交流增多，亲子关系更融洽了吗？——63.2%的家长表示“更融洽了”
有意思的是，以下2个问题的反馈结果有点小意外：
●活动后，学生能吃苦耐劳，写作业、复习功课更积极主动了吗？——81.3%的家长认为孩子“能合理规划课余时间、态度端正，稍有进步”
●如果孩子有时间，您会有意识地让他做家务吗？——73.9%的家长“会”；10.0%的家长“很矛盾，既想孩子多学点，又想让他学会自立”
绝大部分家长不仅对实践活动满意，还跟老师们一样产生了反思。比如，原来默默无闻的学生，其实是“劳动技能标兵”。比如，成绩不错的学生劳动表现也不错，该怎样正确认识学习与劳动的关系。再比如，家务真是女孩子的专长吗？这次实践活动就颠覆了很多传统认知：套被套、枕套、整理床铺等家务活，男生不输女生，甚至做得更好。继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儿子“穷养”女儿“富养”这个传统观念是一成不变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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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版劳动养成教育 让学生成为生活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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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筑“课堂-实践-成长”教育环，采中探索的“2.0”版新劳动养成教育，有效“撬动”了学习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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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创办起，采荷中学就是江干乃至杭州的名校，良好口碑在社会中流传，师生在各级各类比赛中获奖，毕业生升入重高的比例也一直名列前茅。比如今年中考，采中500分以上的学生就有82人，2人拿到532分的高分。在历经了教育改革和环境变迁，培养了一拨拨优秀毕业生后，学校在思考：适应未来社会，应该培养怎样的学生？
校长孙寅在多所初中做过校长。他深知，对于学生成长，提升成绩是显性的，但仅仅停留在“术”的层面；真正的“道”，是给学生一种良好的教育生态——在这里，学生不断收获成功，持续积累各维度能力，让未来人生走得更稳、更远。
所以，你会看到，每年春夏之交，有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子意气风发地奔向长乐基地；你会看到，在非洲鼓营造的异域风情中，学生敲打鼓圈放松心情排泄消极情绪；你会看到，期中期末前学校的趣味运动会上，初中生像小学生一样玩“赶小猪”玩得不亦乐乎……
孙寅说，几年实践也印证了学校最初的设想和期待，“学生学会了巧学、乐学，我们还要让他们体验更多情商类实践，在生活德育中让真正学会怎样做人。”从课堂到实践，从实践回归教育。内容、过程、方法不尽相同，但都牢牢指向学生全面成长。这也更尊重教育的本质和规律：当学生在劳动、习惯、情感等方面获得了成长时，当他学会了跟自己、跟身边的人、跟世界打交道时，他就会用不同眼光重新审视“学习”和所有的人和事。这样一来，反而激发了他学习的内在动力和韧性，进而促进成绩和能力的提升。
如果把原来的劳动养成教育称作“1.0”版，那么采中的新劳动养成教育就是“2.0版”。江干区教育局副局长费蔚一直在关注采中新劳动养成教育。在她看来，新劳动养成教育“新”在三个层面的创新：一是内涵更丰富，不仅培养劳动技能，更关注学生综合素养提升；二是形式更多元，劳动活动与课程、评价等深度融合；三是站位更高远，立足学生全面成长，为学生终生发展奠基。
孙寅还打了个比方，种菜、烧菜过程中有生物、物理、化学等学科知识，设计菜谱、改进生活常用工具等，能培养动手能力和创新意识。未来，仅仅做好“1.0”版要求的劳动观念、集体意识、责任意识还不够，学校要让劳动养成教育与课改、与学科、与创新教育再深度融合，在新劳动养成教育中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