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对小丑的恐惧正从美国向世界蔓延

恐怖小说作家斯蒂芬·金呼吁：是时候冷却这场小丑臆想症了

两个月来，对小丑的恐惧，逐渐成为一场风暴，从8月的美国南卡罗来纳州树林里，蔓延至全世界。万圣节临近，恐惧是否还会加剧？记者 李筝 林碧波

■征兆

6000学生午夜狂奔

10月4日深夜，安静的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校园突然人声鼎沸。

6000多个学生如潮水般涌入，来抓“恐怖小丑”。据说“恐怖小丑”已入侵校园。

“不管你来自哪里，不管你投票给谁，今晚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抓住那个小丑！”有学生激动地脱光上衣，呐喊着发表“开战宣言”。

底下的学生纷纷响应，举起网球拍、棒球棍和曲棍球棍，高唱着歌，四下奔跑，寻找目标。

但当晚行动以失败告终。他们没有抓到任何小丑，还被小丑嘲笑了一番：

“你们能不要大喊大叫吗？我正要美美地睡一觉呢。如果早知道你们只会这样一通瞎跑，我甚至都不需要戴面具了。”一个自称“宾州小丑”的人在社交网络上挑衅。

从诱骗小孩开始

今年8月底，“恐怖小丑”最早出现在美国南卡罗来纳州。

当地居民不止一次发现，有穿着小丑服的人主动跟小孩交谈，还试图引诱小孩进入树林。

8月21日，又有一个妈妈来报案：两天前，儿子跟她说，外面有10多个小丑在树林里，有的拿着铁链，有的拿着刀，还有的拿着钱，说：“过来啊，我们有糖果哦。”

妈妈出去一看，好几个小丑竟然拿着绿色激光笔照人，被发现后跑进了树林。阴森森的，太吓人了。

不过，更诡异的是，当地警方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活动或人物。

此后，“恐怖小丑”更是在美国20多个州出现。有“恐怖小丑”在网上威胁说要袭击学校，阿拉巴马州和纽约市的许多学校不得不暂时关闭。截至9月30日，全美超过10州共计12人被捕。

美国《时代》周刊说，“恐怖小丑”现象就像风暴一样席卷美国，同时点燃了狂热和恐惧。

麦当劳叔叔被雪藏

“恐怖小丑”风暴还从美国蔓延到全世界，并将吓人升级成暴力。

10月9日晚，英国兰开夏郡男子奇内利被一个“恐怖小丑”盯上。奇内利说，这个“小丑”拿着刀，明显有备而来，自己在还击夺刀时，手被割伤。

英国莱斯特郡一个孕妇，怀孕8个月，出门遇到一个“恐怖小丑”，被吓得进了医院，早产了。

英国一个17岁男孩和小伙伴在路上走，莫名其妙被“恐怖小丑”从背后用木桩砸破脑袋，缝了好几针。

仅在英国，据警方统计，从9月21日至10月12日，至少有61人受到过“恐怖小丑”的惊吓或袭击。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和荷兰都出现了类似的“恐怖小丑”吓人或袭击事件。

最近，就连麦当劳公司也表示，他们会尽量减少麦当劳叔叔的公开露面，因为人们现在都被小丑吓坏了。

■恐惧

隐藏在身边的变态“杀人小丑”

尽管截至目前，绝大多数“恐怖小丑”被证实只是“恶作剧”，但这场风暴已经唤醒了隐藏在西方人心底的、对小丑的深切恐惧。

“杀人小丑”加西连环杀害33人的真实案件，在西方几乎家喻户晓。

约翰·加西1942年出生在美国芝加哥，不仅成功运营着一家建筑公司，还曾是杰出青年商会的副主席和民主党的选区主任。工作之余，加西还经常为街坊邻居举办各种派对和慈善筹款，并在聚会中扮演小丑，为大家带来欢乐。1978年5月，加西在自己组织的波兰宪法日游行现场，还和当时的第一夫人罗莎琳·卡特一起合影。

谁也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友善、可爱、迷人的“模范青年”，实际上，竟然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1972年以来，芝加哥连续有青少年失踪。1978年12月，15岁少年罗伯特·皮斯特失踪，警方的注意力第一次集中在加西身上。当年12月20日，加西主动邀请蹲守的警员入室做客。在加西洗澡的时候，警员惊奇地闻到了腐尸味。

加西被捕后供出，从1972年以来，被自己性侵和虐待杀害的少年，先后有近30人。根据加西的详细供述，警方分别在加西的住处和附近的桥下找到了29具和4具尸体！

加西交代，他经常开车去车站，以提供工作和召妓为借口揽人，或直接强行掠夺。在迷晕受害人后，加西将其捆绑吊起，实施各种性侵害，最后把他们用止血带勒死。

1980年3月，加西被控33起谋杀罪名成立，获死刑。

“是时候冷却这场小丑臆想症了”

加西在等候执行死刑的14年里，还创作了大量以他扮演的小丑形象为主的作品，并举行拍卖。媒体一次次曝光，更是加深了美国人对小丑的恐惧。

上世纪80年代，美国作家斯蒂芬·金出版的恐怖小说《它》，也是讲述一个小丑残害青少年的故事。小说成为畅销书，随后被拍成恐怖片《小丑回魂》，人们对“恐怖小丑”的印象进一步加深。

另外，系列电影《蝙蝠侠》中的“小丑”也是一个反派大佬，形象深入人心。2012年7月的丹佛枪击案，凶手就是装扮成《蝙蝠侠》中的“小丑”，在电影院用冲锋枪扫射，杀死了12个人。

犯罪学家和心理学家说，人们对小丑恐惧的根源，主要是小丑化着浓妆、脸上表情夸张，让人无法了解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想法。面具之下，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坏蛋，总之，这种不确定令人害怕。

今年以来的“恐怖小丑”风暴，尽管并未引起什么特别极端的暴力事件。但各种吓人的场面，经过互联网时代病毒式的传播，扩大了人们固有的恐惧。

目前，警方已发出警告，提醒恶作剧者“不要越界”，并具体指出，不论持假刀玩“打劫游戏”，还是诈称“小丑杀手”发匿名信吓人，都已逾越了法律所能容忍的界限，将受到严厉惩罚。

白宫发言人欧内斯特说：“我不知道奥巴马总统是否已经得知目前的特殊状况，但很显然，执法部门应该严肃对待。”

10月4日，斯蒂芬·金发文呼吁：“嗨，伙计们，是时候冷却这场小丑臆想症了。”

■冲击

职业小丑丢了饭碗

职业小丑，大概是这场瘟疫最无辜的受害者。

狂欢和游行不再邀请他们，孩子们的聚会也不再欢迎他们。

对一个快乐制造者来说，还有什么会比被孩子们恐惧、被众人唾弃更悲伤的呢？

Doo Doo是加拿大多伦多最有名的职业小丑之一，他干这行35年，收获了无数粉丝和荣誉。去年，他还因为一次英雄救美，成为多伦多的英雄。

往年这个时候，他有很多机会跑去美国工作，如今却愁云惨淡。

“我现在去公共场合，穿小丑服装都要特别小心。”Doo Doo无奈地说，今年的恐怖小丑格外多，社交媒体又有滚雪球效应，小丑这行的名声都被搞臭了。

美国职业小丑Choo-Choo也讲述了自己的心酸遭遇。

一次，75岁的Choo-Choo和同事们结束一场表演，正坐在大厅里休息。电梯门打开，出来一个女子，一看到他们就尖叫起来：“小丑，小丑！”

看她被吓得不轻，Choo-Choo和同事们不得不默默走开了。“你知道吗，当时我们没有一个人穿着小丑的服装。”

穿着小丑服就该被猎杀？

比吃饭问题更可怕的是，职业小丑的人身安全也开始频频受到威胁。

韦斯利，62岁，是美国退休职业小丑。前些天，他在医院食堂吃饭，隔壁桌的一段对话，让他不寒而栗。对方正热烈地讨论如何追捕和猎杀小丑。

“看到穿着小丑服装的人，我能开枪吗？”这是最近一周，美国犹他州警方接到最多的问询电话。

对于人们失去理性的恐慌，美国弗吉尼亚大学讲师坎宁汉说：“我无法向人们解释，我是职业小丑，我不是恐怖小丑。”

他同时是“无国界小丑”非营利性组织的成员，多年来经常去全世界巡回表演，为弱势儿童带去欢乐。

他开了一门课，向听众传递滑稽表演的种种益处，而且会穿着全套小丑服装讲课。但他现在只能选择低调，有时只戴一个红鼻子，或者干脆什么也不戴，因为总感觉哪里别扭。

未来还有职业小丑吗？

越来越多小丑露出悲伤的神情，甚至开始怀疑这份自己曾经深爱的职业。

小丑之所以“丑”，其实是他们悲惨遭遇的外在表现。笑容是画出来的，面具背后的阴影被舞台上的欢笑声放大，越是搞笑，越是扭曲。

这也许就是小丑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小丑之父格里马尔迪就曾活在极度分裂中，白天饱受生活的痛苦折磨，晚上却要扮小丑带给别人快乐。

肯纳德，曾经的职业小丑，选择了转型扮恶魔。

他说，自己曾经为博孩子们一笑，各种卖力。但几次生日派对下来，他发现孩子们其实很害怕小丑夸张的色彩、表情和动作。

“孩子们对小丑的恐惧，源自他们对面具背后那个真人的未知感。”肯纳德说，“连小孩子都这么想，这大概是人的本能，一定程度上，人人都有被害妄想。”

肯纳德说，除了后继无人、持续衰退，小丑这行的最大悲哀也许是，未来一提到小丑，人们只会联想到那些恐怖的面孔和与之相关的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