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女性荷尔蒙写诗 但最怕和人交流诗歌

文 戴维 图 由悦览树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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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躺床上，在数微信公号有多少人打赏。她转载了“做书”公号的文章《采访余秀华之前，要做的功课》，标题改为《做一个有趣的人，从虐小记者开始》发布，才2小时，已有多人打赏，她数了数，有260元。最高一个打赏了100元，还有人留言：余秀华真酷。

但余秀华对点击量不太满意，“才1600多点击量。我的诗歌发出来，基本上是2000点击量以上”。余秀华的公号叫“余秀华诗歌”，半年下来已有一万多粉丝。她在今年七夕节发的一组原创情诗，打头的一篇叫《我想抱着你睡，但不做爱》，点击很快破万。

对此，余秀华在朋友圈总结，“可见标题党是必要的，不然哪有这么多点击量？以浅薄取悦浅薄，必然一拍而合。”

自从2015年凭借一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一炮而红，许多网友赞美她的真实，也有不少人觉得她粗鄙，比如一位网友就在余秀华的公号上，针对《我想抱着你睡，但不做爱》留言：我怎么看着那么恶心，余秀华回复——因为你心灵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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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挺忙。8月21日，她在上海书展为新诗集签售。前一天她在宁波签售，19日参加了一个App的直播。22日，她又飞往广州，参加南国书香节。8月底她又回家乡参加了特别为她举办的诗歌节。

现在余秀华参加各种活动，别人都尊称她“余老师”。她也早不混诗歌论坛了，“没时间，也过了这个年龄”。这一年，余秀华“不知道参加了多少次诗歌节”，也和芒克、杨炼等诗坛同道共同出席诗歌活动。她贴出过一张行程表：大连—沈阳—德令哈—西林—深圳—广州。

她确实创造了当代诗歌的奇迹。有一次，从荆门到武汉的高速上，余秀华看见自己的诗，被挂在路中央的天桥上，吓得她“花枝乱颤”。她在网上买蜂蜜，问对方你知道《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吗？老板说：“我知道，一个诗人。我说，那就是我。他不信。我说，那你看看我的地址啊。”

不过，她也承认，像上海国际诗歌节就没叫她去，“人家都是有名的诗人，我们这些小诗人不够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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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年，《我们爱过又忘记》已是余秀华的第三本诗集，此次出版的全部是情诗，首印5万册，负责出版的仍是一手发掘她的金牌编辑杨晓燕。去年，余秀华刚走红，杨晓燕就用十三天的速度闪电出版了《月光落在左手上》。杨晓燕从理想国辞职，跳槽到新经典时，也把余秀华带走了。

作为伯乐，杨晓燕是余秀华最为信赖的知己，在外面跑活动时，两人同吃同住，用杨晓燕的话说——“是朋友，亦是姐妹”。

她另一个伯乐——《诗刊》编辑刘年，因为“时不时地打个电话，说余秀华你这里做得不对，你那里做得不对”，已经被“打入冷宫”。对于她的我行我素口无遮拦，杨晓燕也会在一旁婉转地规劝：“余老师，注意形象啊。”余秀华有时听得进，但过后依旧我行我素。她说，自己是“树长歪了就扳不直”。（我们也采访了刘年。刘年不记得跟她吵过架，他说他只是说自己的看法，不管她听没听进，改与不改，只是想为她提供一点参考，一点提醒。毕竟，一个编辑能遇到这样一个优秀的作者不容易。）

8月21日，余秀华上海书展现场签售，半小时签出了300多本（因为写字吃力，她一律是盖亲笔签名章）。买书的既有四五十岁的上海爷叔，也有羞涩的小男生——因为慕其才华，有两个上台朗诵了余秀华的诗，还激动地和她拥抱。余秀华开玩笑说，“我是老少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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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美之心，人皆有之。8月21日下午，从上海书展到新闸路的酒店，太阳滚烫。余秀华道：被太阳晒黑了，后悔没涂防晒霜。“你看我原来好白好白的”，她指着露在外面的颈项对记者说。那天，她穿了一件网上买的低胸连衣裙，白色小披肩。

“我还有几件（网购）连衣裙没有穿过，不让退。”余秀华很懊恼。“我打过两个差评，他们打了很多电话给我。我说你们再打，我就报警。”

“她天天往脸上拍水啊，以前四十年没干过的活儿，这一两年都狂干了，还天天和我说要去做拉皮。”杨晓燕笑着“揭发”。

余秀华有个理论：才华和外貌成反比。比如张二棍长得整一个丑啊，但他诗歌写得好。余秀华曾把自己和诗人张二棍，称作“最丑男诗人和最丑女诗人”，但这种说法背后，又不乏“写得好”的骄傲。

“我有一年多没干农活，手变白了。”趴在床上的余秀华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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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余秀华的手机坏了，想买台苹果手机，结果还是换了华为。杨晓燕笑她没出息，她笑道：“杨老师给我版税太少了。”但随后她又娇嗔：“稿子不给别人，只给杨老师。”

“你不录像吧？那我把鞋子脱了可以吗？”杨晓燕提醒她：袜子上有洞，矜持点。

“（对）女记者还需要矜持吗？又不是男记者来。”余秀华把鞋子蹬了，两只脚的丝袜露出拇指大的洞。她说，丝袜简直就是“撕袜”，“一穿就破”。

【快问快答】

现在跑来跑去累吗？

比种地好。

你觉得别人尊重你吗？

尊重别人，是尊重者的修养问题，和被尊重者没有必然关系。

情诗哪儿来的灵感？

女性荷尔蒙。

能和你交流诗歌吗？

诗歌不是交流出来的，我最怕和人交流诗歌了。

有人说你能得诺贝尔奖，你觉得呢？

说这个的都是脑子有问题的。

新闻里说你给了前夫一套房？

因为他自己真的没有本事，他可能一个人一辈子也挣不到一套房子。所以给了他一套房子，还有十几万。（记者：你很仗义啊）我很舍不得的，好伐？我就是心太软了。

怎么看这场婚姻？

像做一个梦。本来他和我结婚之后，基本上就是我们家在照顾他。儿子的学费也是我父母在给。我想起来就头疼，这个男人没有担当，又没有能力。

你对离婚怎么看？

离婚就是失败吗？那叫打破旧社会，拥抱新未来。女人不要怕离婚。

听说你还对王宝强离婚发表高见了？

王宝强的老婆马蓉不够大气。你大大方方地说不喜欢宝强就是要出轨，能咋滴？王宝强呢，绿帽子戴了就算了，有什么要紧的呢？

对网恋怎么看？

网恋哪有实打实枪好。

考虑再婚吗？

我就没打算找。你帮我征集一个恋爱的对象，只谈恋爱不结婚的，就OK。

你本人好像比新闻里漂亮？

去年是那些记者不会拍照片（笑）。我二十六七岁的时候，同学来我家，看到我说我就像一个少女。

现在呢？

我也不丑，我就是被疾病害得表情不自然。表情自然了，我比很多人都要好看。

有没有想过搬出去自己住？

还是和他们（父母）一起住比较好一点，一个人住也不方便，我还要他们照顾我。

想回到从前安静的生活吗？

为什么要回去呢？但是很容易就回去的。明年我就不出来，安安心心在家里待一整年，看书，写字，就挺好。

【杨晓燕眼中的余秀华】

在你眼里，余秀华是谁？

她首先是一个富有天才的诗人。我曾经和梁文道交流过，他认为余秀华非常有天分。然后她是一个率真、坦荡的人。她身上既有文字天分，又有像田间油菜花般的泼辣。这是她的不同。

你手里有很多大牌作者，余秀华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

我对她有惊叹，惊艳，爱惜，会比别人多一些的爱惜。但是我对她从来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我觉得众生平等，她比我们很多平庸人都高明很多。

你觉得她有扭曲的一面吗？

有吗？别以为那是残疾造成的，我和你说，天才都有扭曲的一面。我也接触其他才华格外出众的人，也有常人难以理解的执拗。唯其绝对，才生不同。我希望她的路能长远。

【余秀华朋友圈趣语】

○我永远相信，我的诗歌会越写越好。许多读者被自己的想当然蒙住了眼睛。他们比我自己更不能撇开名利的东西看诗歌本身，这很糟糕。

○我在路上走，一辆小车“吱”~在我身边停下，一个男人探出头：“走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对不？”我说：“来撒！”

“吱~”他一下子开飞了~

○哈，我总是要想很久，才能确定：哦，我真的是一个人了。现在很轻松，发誓永不再踏进婚姻，永不！下辈子也不！

○阅读和思考是唯一让人幸福的事情，决无其他。

○拿离婚证的时候，我开玩笑说我有神经病，结果差一点拿不到，动用了所有关系才搞好。关键时刻不能开玩笑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