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特别说:钱张生在山庄一直烧饭,
很多年了,现在年纪也大了,能用的话希望继续用他
记者 张超
4月2日8:23,朱爷爷来电:我1951年来杭州办休养所,就在秋水山庄,我曾经见过沈秋水本人。我是20岁从上海总工会调过来办休养所的,我是历史见证人,这个门面改过好多次,原来秋水山庄是黑的字样,外面是淡黄色的框子。围墙是青灰色的,上面还有字样写着尚贤妇孺医院。
朱爷爷全名朱德洪,1931年出生在上海,现在住在九溪旁的九溪新村。85岁的朱爷爷头发全白了,出门喜欢戴帽子,背有些佝偻,但身体很好,步伐矫健,走起路来不比年轻人慢。
1951年,朱爷爷接受组织安排,来秋水山庄筹备休养所(上海总工会工人休养所)。
当年曾经和沈秋水女士有一面之缘
到了杭州没多久,朱爷爷见到了沈秋水。
1951年12月19日左右,朱爷爷回忆,那天有个女子在山庄外敲门,山庄里负责烧饭的厨子钱张生去开了门。
门开了,朱爷爷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女子,带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
钱张生是山庄的老人了,在山庄里做事很多年,一开门见到那位女子,恭恭敬敬叫了声“沈小姐”。
她就是沈秋水。
沈秋水一生堪称传奇,晚清时她是上海名妓,被皇室贝勒赎身带到北京,贝勒病逝后,携产业回到上海,嫁给报业巨子史量才为二太太。1925年,史量才仿照《红楼梦》中怡红院的格局,在杭州为沈秋水建了一座山庄,名为“秋水山庄”。
沈秋水就是秋水山庄的女主人。
朱爷爷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女主人居然回来了,而且衣着打扮那么朴素。
“她身高大概1米65左右,头发微卷,长度留到肩膀,穿了一件蓝色底子的旗袍,一双低跟的黑色皮鞋,旗袍的开衩不高,颜色低调,款式非常朴素简单。”
那个时候,沈秋水已经不做秋水山庄的主人很多年。
1934年,史量才被暗杀,沈秋水万念俱灰,白衣素服,弹奏了一曲古琴曲,乐曲将终时,将琴投入火中。史量才下葬后,她便将秋水山庄捐赠给了慈善机构,改名“尚贤妇孺医院”。
她自己另觅居所,度过余生。
朱爷爷回忆,那天,沈秋水女士来了就说了几句话,她说“路过此地来怀念一下”,她还特别说,钱张生在山庄一直烧饭,很多年了,现在年纪也大了,能用的话希望继续用他。
“她非常有礼貌,很有教养的。”
之后,朱爷爷就再也没有见过沈秋水女士。
1956年,沈秋水在杭州去世。
红漆地板花格子窗 秋水山庄的老洋房很考究
“我印象里,从山庄大门出去,左手边有一个尼姑庵,在旁边还有一座庙。平时我们在山庄里工作,山庄是北山街38号,但是我们不住在里面,就住在边上的37号,当时是总工会的宿舍。”
朱爷爷说,当时的秋水山庄,格局还没有变,山庄里有个戏台,戏台的边上是一口井,井水很深也很凉。
“井水怎么用都用不完,原来史量才先生和沈秋水女士夏天的时候就是用这口井来冰西瓜、冰汽水,把西瓜、汽水放到井里面就行,那个水啊,凉得不得了,院子里还有苹果树、葡萄藤、水蜜桃树、无花果树,听说史先生很喜欢吃无花果。哦,对了,还有两个假山山洞,一个山洞走出去,可以看到一座小房子,那个时候说起来这个小房子是密室,就是史先生和沈女士住的。”
朱爷爷用上海话“老洋房”来称呼原来秋水山庄的房子,老洋房很考究,红漆的木地板、红漆的木楼梯,楼上的窗户都是花格子窗,房间带着阳台,走廊上还有一个大理石的圆桌子。
老洋房后来改造成了40个床位的休养所,朱爷爷和同事们还去买了柜头箱(床头柜)、棉被和40个搪瓷脸盆。
这是为上海市的40位全国劳动模范准备的。
1951年5月1日,劳动模范们住进秋水山庄(上海总工会工人休养所),当时工人休养的时间为三天,这三天,工厂停止发薪水,总工会还会代工厂发薪水给工人。
“那个时候领导还提前让我去熟悉杭州各个景点,方便给工人劳模们做导游,他们来的时候,拿着工厂的介绍信,我把介绍信收过来,通知我们的财务在第二天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可以买些杭州特产带回去……”
最早的秋水山庄是黑字黄框
围墙是青灰色的
之后,秋水山庄改造成了军队招待所,朱爷爷被安排在第二休养所的厨房劳动。
改革开放后,秋水山庄又恢复了上海市总工会的工人休养所。
“我没记错的话,秋水山庄这个休养所,一共经历了十三任院长,后来90年代的时候,总工会把山庄转让给了上海的一家公司,再后来就归新新饭店了。归到新新饭店后我也从饭店的后门进去过,秋水山庄里面我太熟了,都不需要人带,但是进去过几次之后,我发现很多格局什么都变掉了,我去得也就少了,满打满算,我在秋水山庄待了有一年吧,应该是最早一批接触秋水山庄的人了,跟我同一批的同事,很多都去世了。”
朱爷爷说,秋水山庄的门面改过好多次,他印象中,最早的秋水山庄是黑色字样,外面是淡黄色的框子,围墙是青灰色的,上面还写着“尚贤妇孺医院”。
如今,秋水山庄经过了历史的沉淀,以“名人史迹”的身份,被列为杭州市第二批市级文物保护点。
沈秋水女士捐赠秋水山庄之后一直隐居杭州,直到1956年去世,她后半生是怎么度过的,少有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