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变

记录一个家庭

父亲离开了 但爱还在

这是王剑宇第一次没有爸爸陪伴的春节。

正月初十，是剑宇父亲王小土的五七，按照上虞当地习俗，这对去世的人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剑宇大伯父王尧土说，在家的其他六兄妹在年前就商量定了，到时候会给弟弟好好超度，一来是告慰亡灵，二来也想跟弟弟说，7岁的剑宇他们会好好帮着带大的。记者 胡剑

奖状

去年9月，当时6岁的王剑宇独自照顾病重父亲的故事，一经报道就感动了很多读者。时隔四个月，孩子的父亲还是没有敌过病魔，只留下一双稚嫩的肩膀看守两间旧屋。

除夕那天中午，我去看了孩子。去之前，又有朋友托我带去了钱，还跟我说，这个孩子越想越觉得可怜，现在连最亲的父亲都不在了，以后怎么办？

没见几个月，孩子长高了不少，也胖了许多。王尧土说：“孩子一直在惦记着你呢。你前一天打电话过来说要来家里，我跟他说了，他就要我把初一要穿的新衣服拿出来，一定要先穿起来等你来。”

我到的时候，家里正在准备中午吃饭的菜，看到我走进院子，正在帮着大伯母拔鸭毛的剑宇马上站了起来，小跑着进了屋里，搬出一张凳子给我坐。

他又去卧室拿来一张奖状，幼儿园发的“进步宝宝奖”：“我想给爸爸看的，但是他没看到就不在了。”

王尧土说，小土离开以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孩子这么高兴，“就在昨天晚上，他饭吃了一半，就突然跑到隔壁自己的家门口大哭，喊着要爸爸回来。”

后来，孩子告诉我，就是突然之间想到了爸爸，想到爸爸不能陪自己过年了。

孤儿

小土走后，孩子就一直住在大伯家里。虽然在小土病重期间，孩子的三餐也都在大伯家吃，但晚上睡觉还是会回家挨着父亲睡。这是孩子第一次一个人一张床，而且还不是在自己的家里。

“小土走的那天，剑宇跟着我一起守夜，两天没睡觉，也没吃东西，去送葬那天，他的哭声让所有亲戚听着都觉得心酸。”

孩子的母亲从去年10月份开始，就一直住在绍兴第七人民医院，医生说精神疾病治疗不能间断，所以丈夫走的时候，也不让她回来，也没有告诉她这个消息。

孩子，似乎就成了一个孤儿。

还好，67岁的大伯给了他另一种温暖的爱，给了他另一个家。“我就当自己多了一个儿子，一定会待他比自己的儿子还好。我晓得的，这个孩子不能再有任何的生活负担了，即使要承受，也不应该是在这样的年纪。”

孩子还会尿床，王尧土就给孩子在自己的卧室搭了一张小床，晚上每隔几个小时会起来一次，看看孩子睡得怎么样。一个月左右住下来，王尧土夫妇也摸出了规律，到后半夜会抱着孩子去一趟厕所，孩子就会在睡梦里尿。

“我们不在他面前提任何他爸爸的事，也希望他心里不要老想着这些不开心的事。孩子真的是太懂事了，白天我宁可不去地里干活，也要多陪陪孩子。”大伯母说，在收割蔬菜的那几天，如果碰到周末孩子放假，她就会雇些人帮忙，自己带着孩子去村口的小店里坐摇摇椅，或者去村里的小广场开好心人送来的遥控汽车。

孩子毕竟还是年纪小，当他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时，就会忘记原本记在心里的事情。就像他也喜欢看喜羊羊一样，就像他喜欢趴在堂哥大腿上打手机游戏一样。

抚养

我去的那天，村支书王国良代表村两委，在跟王尧土商量孩子今后的抚养问题。

王国良算了算，前期的捐助款差不多还有将近40万元，其中10多万在王小土的卡上。

“卡上的钱就留下来给孩子买吃的，买衣服，包括临时抚养人需要的其他花费，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让孩子在物质上吃亏。”王国良说，这些钱都是好心人的爱心，村里也会监督怎么用。

王国良说，在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前，就先让王尧土暂时照看孩子，但这不会是长久之计。“养一个孩子不容易，王尧土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还是要想个更好的办法，让孩子健康长大。”

等王小土的五七过了之后，村里会把孩子的其他长辈都叫在一起，听听大家的意见。“现在也有人来找我，希望收养王剑宇，可我说了不算数，王尧土说了也不算数，不管最后是什么方案，都需要所有人同意才可以。”

王剑宇最大的表哥在外地做生意，是所有亲戚中条件最好的。王小土住院期间，大表哥回来过一次，表示过自己愿意把王剑宇带大。可孩子不愿意，他只愿意住在大伯家里。

孩子说，表哥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回家的次数不多，“如果我住在大伯家里，就离我自己的家很近很近，我想爸爸了，就可以跑回家看看爸爸的照片，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就看不到爸爸了。”

我要走之前，孩子拉着我去了他自己的家。他让我给他拍一张站在家门口的照片，他说这是他的家。“爸爸不在了，这里还是我的家。”

新闻回放

去年9月，46岁的绍兴市上虞区沥海镇民生村村民王小土被确诊为肺癌晚期。

由于妻子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大部分时候，在病房一直看护他的，只有6岁的儿子王剑宇一个人。

王剑宇乖巧懂事，医院的医生、护士，甚至食堂的师傅、小卖部的老板，都知道了这个孩子。

今年1月14日傍晚，王小土病逝。